以色列特拉维夫(美联社)——这名巴勒斯坦男子说,除了被以色列士兵当作人肉盾牌的时候,他一直被绑着或蒙着眼睛。
阿亚曼·阿布·哈马丹说,他身穿军装,额头上固定着一台摄像机,被迫进入加沙地带的房屋,以确保里面没有炸弹和武装分子。一个小组用完他之后,他就被转交给下一个小组。
“他们打我,还跟我说:‘你别无选择,要么照做,要么就杀了你。’”这位36岁的男子向美联社讲述去年夏天他在加沙北部被以色列军队关押的两周半时间里所遭受的折磨。
一名因担心遭到报复而不愿透露姓名的以色列军官称,命令通常来自高层,有时几乎每个排都会使用巴勒斯坦人来清理地点。
多名巴勒斯坦人和士兵向美联社透露,以色列军队在加沙地带系统性地强迫巴勒斯坦人充当人肉盾牌,让他们进入建筑物和地道检查是否有爆炸物或武装分子。他们称,在长达19个月的战争期间,这种危险的做法已变得十分普遍。
针对这些指控,以色列军方表示,其严格禁止将平民当作人肉盾牌——以色列长期以来一直指责哈马斯在加沙地带使用这种做法。以色列官员将此次军事行动造成数万名巴勒斯坦人死亡的责任归咎于武装分子。
军方在给美联社的一份声明中表示,其还禁止以其他方式强迫平民参与行动,并称“此类禁令会定期向部队强调”。
军方表示正在调查几起有关巴勒斯坦人参与任务的指控,但未透露细节。对于这种做法的范围以及指挥官是否下达过相关命令等问题,军方未予回应。
美联社采访了七名巴勒斯坦人,他们讲述了自己在加沙地带和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被当作人肉盾牌的经历,还采访了两名以色列军人,他们承认曾参与这种被国际法禁止的行为。人权组织敲响警钟,称这种做法已成为战争中的常规手段,且使用频率越来越高。
“这些并非孤立的个案;它们表明存在系统性失灵和令人震惊的道德沦丧,”“打破沉默”组织的执行主任纳达夫·韦曼说道。该组织是由以色列退伍军人组成的举报团体,一直在收集军队内部有关此类行为的证词。“以色列理所当然地谴责哈马斯将平民当作人肉盾牌,但我们的士兵却描述着同样的行为。”
阿布·哈马丹称,他在8月与家人分开后被拘留,士兵告诉他将协助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他说,自己被迫连续17天搜查房屋,并检查地面的每一个洞穴以寻找地道。
他说,士兵们跟在他身后,一旦情况明朗,就进入建筑物进行破坏或摧毁。他每晚都被绑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醒来后又得重新开始。
使用人盾的做法“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人权组织称,以色列数十年来一直将巴勒斯坦人当作人肉盾牌,用于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以色列最高法院于2005年宣布这种做法违法。但这些组织仍不断记录相关侵权行为。
不过,专家们表示,这场战争是数十年来这种做法以及围绕它的争论首次如此广泛。
两名向美联社讲述情况的以色列士兵以及一名向“打破沉默”组织提供证词的士兵表示,指挥官们知晓使用人盾的情况并予以容忍,有些指挥官还下达了相关命令。一些士兵称,这被称为“蚊子协议”,而巴勒斯坦人则被称作“黄蜂”以及其他一些不人道的称呼。
这些士兵称他们已不在加沙服役,他们表示这种做法加快了行动速度,节省了弹药,还避免了作战犬受伤或死亡。
士兵们表示,他们在2023年10月7日战争爆发后不久,即哈马斯袭击以色列时,首次意识到有人体盾牌被使用的情况,到2024年年中这种现象已十分普遍。他们说,通常通过无线电下达“带只蚊子来”的命令——这是大家都心领神会的暗语。据向美联社透露情况的这名军官称,士兵们是按照指挥官的命令行事的。
他说,在加沙待了九个月后,每个步兵单位在进入房屋前都会用一名巴勒斯坦人来清查房屋。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像野火燎原一样迅速流行起来,”这位26岁的年轻人说道,“人们看到了它既高效又简便。”
他描述了2024年的一次规划会议,会上一位旅长向师长展示了一张幻灯片,上面写着“抓一只蚊子”,还建议说“或许就从街上抓一只得了”。
这名军官向旅长提交了两份有关使用人盾的事件报告,他称这些报告本应呈交师长。当被问及是否收到这些报告时,军方表示无可奉告。
他说,有一份报告记录了一名巴勒斯坦人意外死亡的情况——当时部队没有意识到另一支队伍正用他作掩护,他跑进一所房子时被击毙。这名军官建议给巴勒斯坦人穿上军装,以避免误认。
他说,他至少还知道一名巴勒斯坦人在被当作人肉盾牌时丧生——那人是在一条地道里昏厥过去的。
一名中士称,部队未能成功反击。
美国西点军校国际法杰出教授迈克尔·施密特表示,当士兵们看到敌方采取可疑手段时,要让他们依法行事是很困难的。以色列官员和其他观察人士称,哈马斯将自己藏匿于社区之中,把战斗人员藏在医院和学校里,把平民当作人肉盾牌。
施密特说:“要看着自己的士兵说你们必须遵守规定,这真的很难。”
一名士兵告诉美联社,他的部队在2024年年中曾试图拒绝使用人盾,但被告知别无选择,一名高级军官还说他们不必担心国际人道主义法。
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士(因担心遭到报复)称,部队曾将一名16岁少年和一名30岁男子使用了几天。
男孩浑身不停地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拉法,拉法”——那是加沙地带最南端的城市,当时在战争的其他地方,已有超过100万巴勒斯坦人逃到了那里。
中士说,他们似乎是在求着被释放。
“我有孩子,”一名男子说他曾这样恳求道。
马苏德·阿布·赛义德称,2024年3月在南部城市汗尤尼斯,他被当作人肉盾牌长达两周。
“这极其危险,”他回忆起当时对一名士兵说的话,“我有孩子,想和他们团聚。”
这位36岁的男子称,他被迫进入房屋、建筑物和一家医院挖掘疑似地道并清理区域。他说自己身穿急救人员背心以便于识别,随身携带一部手机、一把锤子和一把链锯。
在一次行动中,他撞见了自己的兄弟,当时他兄弟被另一部队当作人肉盾牌,他说道。
他们拥抱在一起。“我还以为以色列军队把他处决了呢。”他说道。
巴勒斯坦人还报告称在约旦河西岸被当作人肉盾牌。
哈扎尔·埃斯蒂蒂说,11月士兵们闯入了她在杰宁难民营的家,迫使她在几名士兵进入之前,先在几个公寓里拍摄并清场。
她说她恳求回去看她21个月大的儿子,但士兵们不听。
“我最害怕的是他们会杀了我,”她说,“还有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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